夢的雕塑

夢的雕塑

夢的雕塑

  一隊潔白的天鵝向南飛著,秋風(fēng)梳理著他們玉雕般的羽毛。他們就要告別北方,去尋找南方碧綠的湖水。候鳥永遠渴望溫暖。

  小天鵝米琪第一次跟著爸爸媽媽南遷,一切對她都是新奇的。她一邊飛一邊不停地驚叫:“哎呀,你們看,那朵云在和我們賽跑,可是它多慢呀!”“看呀,那片湖水真像顆綠寶石?!薄暗厣系姆孔幼兊媚菢有。切“俗〉陌?!”爸爸媽媽望著小米琪,心里充滿了甜蜜。叮囑她:“孩子,快飛吧,寒風(fēng)就要來了。我們必須在寒冬到來之前,趕到前方,不然,就要被凍死?!?/p>

  小米琪使勁扇動翅膀,去追趕她的哥哥姐姐。突然,她聽到了一種聲音,一個小男孩悲哀的聲音:

  (“小天鵝呀小天鵡,你落下來吧,我真想看到一只真正的天鵝。”)

  “你是誰?”小米琪問。

  (“我是一個不幸的孩子。”)

  “你沒有見過天鵝嗎?”

 ?。ā皼]有見過真的?!保?/p>

  “為什么要見天鵝呢?”

 ?。ā拔覊粢娏艘恢惶禊^,她陪著我完成了一座天鵝的雕塑。”)。

  “為什么要塑天鵝呢?”

 ?。ā拔艺J識一個小女孩兒,非常漂亮,她叫小米琪?!保?/p>

  “啊,太巧了,我也叫小米琪?!?/p>

 ?。ā笆菃??真是太巧了;她愛穿白色的衣服,愛咯咯地笑,愛跳天鵝舞,我叫她小天鵝。可是,她睡著了,永遠地睡著了。在她睡著之前,我答應(yīng)過她,為她雕塑一只小天鵝,在我睡著之前,我必須做完這件事情?!保?/p>

  “你真好?!?/p>

 ?。ā拔易鲞^一個夢,一只美麗的小天鵝幫助了我,我想那只天鵝是你。”)

  “我也做過這個夢。我想,那個小男孩是你?!?/p>

 ?。ā鞍?,早在夢里我們就已經(jīng)是朋友了,對嗎?”)

  “是的?!?/p>

  “你很愛天鵝嗎?”

 ?。ā胺浅?。請你到我身邊來吧,完成這座雕塑是我最大的心愿?!保┮魂嚤У膯柩?。(“快一點來吧,我要睡了,永遠地睡了……”)

  小米琪向全家人講述了這件事情,可是他們都不信。天鵝爸爸說:“你愛幻想,我想你有輕微的幻聽癥。”天鵝媽媽說:“不管什么聲音,都不能改變我們的方向,我們必須飛離冰雪?!?/p>

  “不,我沒有幻聽癥,我夢見過這個男孩,他也夢見過我?!毙∶诅髡f。“我必須到他身邊去,幫助他完成這個心愿?!?/p>

  哥哥飛到她的身邊:“你瘋了!你會凍死的。再說即使你不去,也會有別的天鵝幫助他?!?/p>

  “不會的,哥哥?!毙∶诅髡f?!拔覀冞@么多天鵝,只有我能聽到他的聲音,你們誰都聽不到,那么,別的天鵝怎么能幫助他呢?我必須去?!?/p>

  姐姐說:“小米琪,好妹妹。你很善良,這我們都知道,可是,我們不想失去你,我想你也不想失去我們,失去這個世界?!?/p>

  “是的,姐姐?!毙∶诅髡f?!暗?,不管怎么樣,我都要到他身邊去。你知道,所有的天鵝中,只有我能聽到他的聲音……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……”

  二

  在一片梧桐樹林中,有一座漂亮的白色的小房子,小房子潔白如雪。白色的小床上,躺著那個不幸的小男孩。他得了一種奇怪的病,身體極其虛弱,不能長距離行走。天氣一轉(zhuǎn)暖,他就要睡去,天氣變涼了,才能醒來。醫(yī)生講,這孩子已經(jīng)這樣睡了三年,今年是最后一次醒來,醒來的時間是短暫的,然后,將永遠睡去。

  男孩每次醒來,就要回憶睡眠中的夢。然后,就把夢畫下來,或者做成泥塑。他的小房子,掛滿了夢的畫,擺滿了夢的雕塑:鴿子和白云、湖中的丹頂鶴、駕著爬犁的獵狗、在云朵中折跟頭的小猴……

  這次他夢見了一只小天鵝,幫助他完成了這座天鵝的雕塑――美的雕塑、力的雕塑、圣潔的雕塑,于是在夢中喃喃私語。小天鵝米琪聽到了他的聲音,男孩也聽到了小米琪的聲音。

  護士帶著男孩的爸爸媽媽走進了白色的小房子。他們知道,天氣變涼了,他要醒了。男孩告訴他們,一只小天鵝將飛落在他的身邊,幫助他完成一座天鵝的雕塑。

  爸爸媽媽認為,孩子還沒有從睡夢中醒來。爸爸提醒他說:“夢中的許諾和肥皂泡一樣容易破滅。秋天,天鵝不可能落在北方,那樣,他們會凍死的。”

  “那不是夢。我真的聽到了小天鵝說話的聲音?!蹦泻⒄f?!暗牵也幌M√禊Z為我而死,我要拒絕她。”

  男孩閉上了眼睛,又開始和小天鵝米琪對話:

  “小天鵝,小天鵝,你聽到我的聲音了嗎?”

 ?。ā拔衣牭搅恕!保?/p>

  “天鵝怕冷嗎?”

  (“怕的。可我不怕?!保?/p>

  “你不要落下來,那樣,也許你會凍死的?!?/p>

  (“是的。但是,我愿意。因為你愛天鵝的美,天鵝的圣潔。我不愿意你帶著遺憾永遠地睡去。”)

  “我已經(jīng)改變了主意,我想放棄這次泥塑的機會?!?/p>

 ?。ā安?,這不是真的。實際上你特別想,特別特別想?!保?/p>

  沉默,沉默,小男孩終于鼓足了勇氣:“是的,特別想。我不愿意對圣潔的天鵝撒謊?!?/p>

 ?。ā澳敲?,你就等著我吧,我就要落在你的身邊了。”)

  “天鵝要來了,天鵝要來了!”男孩高興地叫著。

  男孩的爸爸媽媽臉上掛滿了焦慮和疑惑。

  三

  天鵝們都是圣潔善良的,因此,他們決不泯滅善良的愿望。

  小米琪終于開始下降。當親人們的哭聲和他們潔白的身影一起融人白云的時候,小米琪哭了,晶瑩的淚珠打濕了她潔白的羽毛。她一邊哭,一邊尋找那個小男孩:

  “你在哪?”

 ?。ā拔以诎咨男》孔永铮晃衣牭侥阍诳?,我能聽到淚珠滾落的聲音?!保?/p>

  “是的,我在哭。和親人們說再見,總是痛苦的――白色的小房子在哪?”

 ?。ā霸谖嗤淞掷?。”)

  “我看到了?!?/p>

 ?。ā澳敲矗銇戆?,快一點來吧!”)

  梧桐樹林里,地上鋪著厚厚的金色落葉。鮮美的紅日升起來了,被千萬朵紅云簇擁著。白色的小房子終于迎來了小米琪。她立在金色的落葉和火紅的太陽之中,潔白的羽毛使地上的一切顏色變得更加濃烈艷麗。

  男孩看到了,爸爸媽媽和護士看到了。他們總覺得這是童話??蓾嵃椎男√禊Z確實就在他們面前。

  在男孩的手里,泥塑天鵝的頭揚起來了,天鵝的翅膀展開了。當整個泥塑天鵝屹立在梧桐林中時,男孩吐出了幾個字:“謝謝你,小米琪,天鵝真美!”然后,在金色的落葉之中,永遠睡著了。

  小天鵝米琪終于幫助那個男孩實現(xiàn)了他們共同的心愿??墒牵斝∶诅髁髦鴾I向睡著的小男孩告別時,第一片雪花飄落了下來。她不想讓風(fēng)雪把自己埋葬在這里,振動翅膀飛上藍天,一直朝南飛去。

  誰也不知道小天鵝米琪是不是找到了她的爸爸媽媽。只是那年冬天,在南方和北方交界的一片茫茫雪原之中,人們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座雪的雕塑。

  那是一只圣潔美麗的天鵝。